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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有人告诉你,我爱你,你千万别相信。爱你,只是一个流落在风中的传说,不是真的,永远,也不会是真的。
【一】
三月扬州,柳絮如丝,满城飘拂。
我驻立船头,任柳絮如雪薄薄洒满肩膀与眉峰。
我的眉峰上,尚残留着他的吻。
那淡淡的,轻若烟云的吻,此时不知又流落在何方。
他就叫何方,何处明月共吹萧的何,方遇佳人梦昧以求的方―这是他的原话。
当时他对着我,烛光下,我正淡扫蛾眉。他就半倚在丝罗帐下,执着半杯酒,红晕半染,望着我笑。
随后,他就站起来,双手捧起我的脸,轻轻一个吻,吻上我的眉峰,他说:“烟儿,别皱眉,有我在,你要开心。”
从此,我笑为他笑,哭为他哭。
可是,我忘不了,他也忘不了,我,只是个风尘女子。
有什么样的人家,会容得下一个风尘女子?
何况,他说:“你不止是风尘女子,若你是个普通的风尘女子,我还有话说,大不了改名换姓,将你藏起半年,再带回家,告诉家人,你是我买来的小家碧玉―怎奈你不是,你是盛烟云,是扬州花魁!”
他说这句话时,眼里蕴着难堪,也蕴着深情,让我糊涂了,不懂得判断。
可是我知道一件事,就在那一瞬间,我与他,已经,咫尺天涯。
【二】
他是半年前来到扬州,新登科的仕子,前途远大,到哪里,都是前呼后拥。直至来到烟云楼,他忽然发现身边所有的目光都离他而去,集中到我的身上。
我站在阁楼边,临窗远眺,穿一件绛红的绣衣,用金丝堆缠至肘,露出半截皓白玉臂,臂弯处,有一颗艳红的守宫砂。
自十六岁起,天天这样,一群人,流着口水,瞪起眼珠,狼一样盯着我。每天,有人捧着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一掷千金,为的,就是得到我。
阿妈就是这样,越是有人要我,她越不肯将我贱卖。天天就这么吊着胃口,每天出来跳一支舞,唱一支曲就回房。
不陪酒,不陪笑,更加不会陪床。
结果,三年了,1000余个日夜,我就这样站在窗前,波澜不惊的微笑,烟也淡,云也淡,虽身处风尘,到底,我却是往哪里漂落呢?
每天,不停的有人来同阿妈谈价钱,大至一栋楼,小至一颗夜明珠,莫不是价值不菲。
可阿妈仍不满足,她要将我收着,留待大鱼。
阁楼下清秀如风中青竹的年轻人,难道竟会是那条大鱼?
看阿妈对他的奉承态度,一张脸上笑的皱纹丛生,难道他竟比那些大腹贾更有钱?
我为他心疼,这样清秀的人,无论有钱与否,也不该出现在这里。他应该去学堂,在晨起露珠时喝一杯热茶,讼一篇佳作,怎可流落在这样的烟花地,虚度年华。
可是,阿妈的手指已经朝我伸过来了,他的眼神,也随着指引,落到我的脸庞。
他有一瞬间明显的忡怔,似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物,恍惚到阿妈同他讲话他也听不到。
他的眉眼如画,头发漆黑黑的梳在脑后,一袭仕学服,挺括清爽―我忽然惊觉,怎么,我怎么可以这样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看,竟几乎,忘了自己。
【三】
阿妈领他上楼,手中擎着一块碧绿玉牌,她已笑的脸都僵硬,显是极之满意。
她说:“烟儿过来,快见一见当今相国之子,朝廷新任的内阁大学士何大人。”
我的心悚然收紧,他竟是相国之子,竟是内阁大学士,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中龙凤,怎么会来到这里?
他微笑着,眼中有莹莹的波光:“盛姑娘,玉牌是当今圣上御赐家父的,如今赐于阿妈为聘礼,不知盛姑娘可愿与我共结良缘。”
我的心波的一跳,像一下要破腔而出,我看着他,他看着我,不知怎么,我的泪,忽然就滴下来。
一滴,落在地上。
第二滴,他已用手心捧住。
他的声音温柔之极:“烟儿,别流泪,有我在,你要开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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