邂逅乡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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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:从来没有料想,会在一个醉酒的夜,和浓浓的乡情偶遇。以至于随后的很多个日子里,还一直以为那一幕是个梦。赣江、月光、水、乡音、酒,所有的一切,都从梦里牵扯出来,十分
从来没有料想,会在一个醉酒的夜,和浓浓的乡情偶遇。以至于随后的很多个日子里,还一直以为那一幕是个梦。赣江、月光、水、乡音、酒,所有的一切,都从梦里牵扯出来,十分亲切。
我对故乡,其实并不熟悉。这样说的原因在于,我对故乡的很多人,在路上相遇,都会很尴尬,因为我只会对着他们笑一笑,而不知道该如何称呼。除了很亲的一些亲戚,其他的人,我都属于很熟悉却喊不出名字来的那一种。有几次我把叔叔辈的人喊成了哥哥,把兄长辈的人却又错喊成叔叔,如此几回,有人和留住老家的爷爷聊天,说我有些不懂事,喊老家的人也喊错。此后,遇见乡人,我通常就点头笑一笑,然后作罢。
对于乡人的误解,我没有作过多的解释。自小在外求读,我在老家生活的时间确实不长,而对人名我有着天生的健忘症。我知道,有些东西解释是苍白的,比如我弄错乡人的辈份。但对那一张张脸孔,我是亲切的,即使在人流汹涌的大街上巧遇,我也一下就能闻到浓厚的家乡味。
不久前的一个傍晚,我和几个朋友在赣江河畔吃夜宵。酒过三巡,正准备散席,手机突然响起。
青青吗,我是卫华仔,我在你不远的一个夜宵摊吃饭,刚看到你,我们一桌全是同村人,你过来喝一杯吧。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,卫华仔是我们同村人混到县城里还不错的一个,在一个村小学任校长,之前我们曾有过些接触。
探起头,我看到了不远处,卫华仔正高举着手向我示意。
走近桌子,果然全是同村人,那一张张面孔都是我熟悉的。我依然不能喊全他们的名字,但我的心情很温暖。我举着酒杯,逐一敬酒,一轮,而后又一轮。不胜酒量的我后来醉了,但我清晰记得一个细节,在我敬酒的过程中,有人问我,你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,喊我什么。我一下语噎,半天没有喊出来。后来,有些醉的我不停得举杯,不停得重复“见到你们很高兴,我们是一家人,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”之类的话。
卫华仔看到我实在是醉了,怕我开车不稳,就把我劝住了,他一直送我上车,看着我发动马达,才返回。
很多天了,江边夜宵摊相遇的情景不停地在我脑海里翻腾。参加工作十多年了,似乎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同村人在一起吃饭喝酒。我想起那夜那桌的人,看起来有些斯斯文文的叫赖斌,光着膀子一身横肉曾经和我弟弟一样小时候喜欢捣蛋的是卫平仔,个头不算高剃着平头的喊小五子……想到后来,我依然没记住在场几个女人的名字。其中有几个是新娶的媳妇,我没见过的。但当时一看到她们,我就感到很亲切。我想,那该是因为她们嫁的男人和我很亲的原因。
我的记忆里,更多的是老家自家的房子,和儿时在那个大山里看牛摘野果抓河鱼的情节。和老家的人并没有过多的往来,人情世故这些,通常是我父亲去打理,而我,即使回家,也只是充当车夫的角色,看着父亲和乡人亲切交谈,我在一旁只是偶尔笑一笑。其实我也知道,在乡人的眼里,我这个自小在外的晚辈一直和他们有着一种距离,在他们看来,我是一只从小就飞出去的鸟,在遥远的空中翱翔,有些不可及了。而父亲则不同,和他们曾经是同一窝觅食的鸟,再飞也飞不出曾经的温暖。
对父辈而言,乡情是棵树,根扎得很深。对我而言,乡情更象一片云,容易在不经意间飘动。虽然我有时觉得自己的乡情也是树,但即使是,和父亲比来,根还很浅。比如那夜的偶遇,虽然场面很热闹,随后却依然没有人记得给我来一个问候的电话,更没有人前来找我帮忙办事。我也一样,他们之间,我就只记下了一个号码,是县城的卫华仔。其他的,虽然存在手机里,却不知道何时才会翻开来拨打,或许一次也没有机会去拨它,一段时间之后,那些陌生的号码,就随着我手机的更换而消失了。
有些东西,一定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淡化。那份乡情,从祖父到父辈然后到我,这种情一路走来,似乎显得有些倦意,继续延续下去,到我的女儿那个辈份的时候,我想象不出是种怎样的疲惫,或许就已经顿下了跋涉的脚步,那份情感也即将沉睡了。我在这里用“沉睡”来表达,而不是用“埋葬”,是因为我实在不想接受那种乡情淡化的残酷。这说不上是一份错,也追究不了是谁的错,但绝对是一种遗憾,这种遗憾令人心酸心痛。
我的乡情,注定和父辈已经不同,没有了那种掌心相握的踏实和灼热,更多的是梦里梦外的缥缈。即使能够在某个夜晚和乡人邂逅,也免不了喊不出对方名字的尴尬。即便如此,我对乡梦依然如痴如醉。我是一只远飞的鸟,但我真的飞不出乡情的目光。